文/程天虎

　　2021年7月31日，四川成都的律师D先生看到一则广告，该广告说：2021年8月1日下午，在成都IFS国际金融中心38层，举办一场“中西部律师专业化论坛”，滳慧全球律师机构创始人高度强将在论坛演讲。论坛广告还称邀请到省政府领导、司法局领导、成都市律协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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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滳慧全球律师机构”和“高度强”这些字眼，D先生不无感慨地说，“真不希望再有律师遭遇我这种情况，不要再步入我的后尘”。

　　D先生所说的情况是：

　　D先生与北京滳慧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现为北京滳慧科技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北京滳慧）签订《八师会股城市合伙人协议》，D先生依约交纳各种费用共计3.9万元。

　　但是，北京滳慧并未履行协议项下“优先向D先生推送当地业务资源”的核心义务，导致他无法实现缔约目的。

　　最终，D先生协商无果后，将北京滳慧和济南中顾法商网络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顾法商）诉至法院。

　　法院判决D先生胜诉。

　　北京滳慧未履行核心义务被诉

　　2017年4月7日，D先生作为乙方，与甲方北京滳慧签订《八师会股城市合伙人协议》，成为甲方运营平台在成都的城市合伙人。该协议约定了双方的权利义务。

　　北京滳慧的权利义务为：

　　北京滳慧根据自身所掌握的资源，根据运营规则向D先生分配业务，并有义务指导乙方规范展业，甲方平台所获得在乙方当地的业务资源优先向乙方推送，与本项目相关的业务运营以甲方的通知和公告为准。

　　北京滳慧有对D先生市场开拓行为的规范性进行管理、约束的权利。

　　北京滳慧相关项目和产品发生变化，有及时告知D先生并给予业务辅导和支持的义务。

　　D先生的权利义务为：

　　D先生享有签约城市业务资源优先合作权，D先生应积极配合甲方的业务指导，合理运用支持，促进业务开展，若合作期满前解约，相关资源支持需按原价结算补偿北京滳慧；

　　双方合作期为三年，自2018年4月7日至2021年4月6日；

　　2018年4月7日、4月8日，D先生通过pos机向北京滳慧指定的商户两次共支付3.9万元。

　　签订合同后，D先生发现，北京滳慧并没有依约履行向其分配业务、指导规范展业、优先推送当地业务资源，构成违约，遂向北京市朝阳区人民法院提起合同纠纷之诉，将北京滳慧和中顾法商告上法庭。

　　两被告辩称不清楚亦未收到协议款项

　　诉讼中，D先生称其主张退还款项系基于解除协议，认为北京滳慧存在虚假宣传行为，且未履行协议项下义务，并提交了宣传笔记本封面、签约现场宣传照片等证据予以佐证。

　　北京滳慧称不清楚是否已收取D先生协议项下费用，但认为其已履行协议义务，积极与D先生沟通促进协议履行，但D先生不予配合，并提交了系统截图、电话未接听记录、报名信息、短信记录等证据予以佐证。

　　中顾法商称对D先生与北京滳慧之间的来往不知情，亦未收取D先生协议款项，仅与北京滳慧有合作关系，并提交了与北京滳慧的《合作协议》，协议载明，中顾法商同意北京滳慧加入中顾法商法定代表人高度强为组长的北大法商金融课题组的学术指导及研究的项目，北京滳慧使用中顾法商提供的短信平台、客服平台，如有需要北京滳慧同意中顾法商代收各合作者之间的合作款项，收取的款项当天双方通过纸质文件作为共同的确认体系，并且不超过收款时间的一月内打入北京滳慧指定账户。

　　上述事实，有D先生提交的《八师会股城市合伙人协议》、付款凭证、照片，有北京滳慧提交的系统截图、电话未接听记录、报名信息、短信记录，有中顾法商提交的《合作协议》等证据及当事人陈述等在案佐证。

　　法院判决两被告连带返还协议款项

　　北京市朝阳区人民法院审理认为：

　　D先生与北京滳慧签订的《八师会股城市合伙人协议》，系双方当事人真实意思表示，合同内容不违背法律、行政法规的强制性规定，合法有效，本院予以认可。

　　在该协议项下，D先生应按照协议约定交纳保证金及合作费，北京滳慧的主要义务则为向D先生分配业务，指导D先生规范展业，将其平台所获得当地的业务资源优先向D先生推送。根据合同约定的现场支付价格优惠及现有证据，D先生应已交纳39000元保证金及合作费，但北京滳慧并未履行协议项下上述核心义务，导致D先生缔约目的无法实现。

　　本案中，D先生虽未以提出诉讼请求的形式明确要求解除合同，但诉讼中认为其主张退还款项系基于解除协议。故D先生要求北京滳慧返还39000元的诉讼请求，合法有据，本院予以支持。

　　关于中顾法商的退款义务，因中顾法商与北京滳慧签署了合作协议，双方基于合作协议存在代收合作款项关系。故D先生要求中顾法商承担退还款项的连带责任，本院亦予以支持。

　　2020年5月29日，北京市朝阳区人民法院作出终审判决：被告北京滳慧、中顾法商于判决生效之日起十日内连带返还原告D先生39000元；如果未按本判决指定的期间履行给付金钱义务，加倍支付迟延履行期间的债务利息。

　　D先生告诉笔者，判决后，被告给付了判决款项。

　　律师同行一定要谨慎面对会销

　　经历这场诉讼后，D先生感慨颇多。

　　D先生介绍，在现场有多个易拉宝显示，任正非、柳传志、马化腾、徐小平、俞敏洪、蔡崇信、雷军、史蒂夫·施瓦茨曼……统统都成了“八师会股”荣誉顾问，还有中央电视台这样的国家级新闻媒体为“八师会股”开设了“媒体直播间”……

　　D先生说，“这些宣传足以让人信以为真，在现场给你准备好了合同，把桌子搬到你面前，还有微信支付等，当时的那种情况，你就糊里糊涂地签了嘛。高度强是学过会销的，把会销学透了，完全是一整套的会销模式，那次有五六百人参加，差不多有一半人签了协议，每个人三万八、四万八，一场会销，上千万到手了”。

　　和D先生一样追讨协议款的律师遍布全国各地，有的经历了数年时间，至今也没有放弃追讨。

　　2020年以来，高度强及其北京滳慧在全国各地以开设北京滳慧律师事务所分所为由招募合伙人，担任北京滳慧在当地设立分公司的股东，合伙人级别从高到底依次为中国合伙人、省级合伙人、高级合伙人、一级合伙人等，收费价格不菲，从五六十万元到一二十万元不等。无论选择哪个级别的合伙人，都有权成为北京滳慧旗下当地律所实际控制意义上的合伙人。给合伙人律师配备20个专属营销助理、20个提成办案律师、不转所也可以合伙、电话营销机器人帮律师开拓案源、给合伙人分配优质案源，计划于2023年至2025年主板上市，届时优先回购北京滳慧旗下全国各地子公司及其律所的全部股份……

　　“这个饼，画得很大，也很圆，触及到律师执业案源稀少短缺等痛点，有一定诱惑力”，但是，这些律师后来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截止到笔者发稿，北京、天津、上海、广州、深圳、南京、郑州、武汉、重庆、成都等多地的律师，将北京滳慧律所负责人北京滳慧律所负责人高度强律师、北京滳慧等告上仲裁庭和法庭，追讨协议款项。

　　2021年7月13日，济南仲裁委开庭仲裁武汉一位律师作为申请人于被申请人北京滳慧合伙合同纠纷一案。

　　北京市朝阳区司法局、北京市律协等有关部门，也接到了重庆、天津等地律师对北京滳慧律所及该所负责人高度强律师虚假宣传设立分所等有关问题的投诉，引起有关部门高度重视，有关部门正在对投诉问题进行调查之中。

　　这些投诉或者仲裁、起诉高度强、北京滳慧的律师，也都注意到一个新闻：全国各地300多名律师到京参加济南伤脑筋网络科技有限公司所属的滳慧商学主办的“中国建工房产专业律师高峰论坛”，次日，参加论坛的律师几天报案称“被骗了”，引起北京海淀警方高度关注。对此，2019年5月16日，新京报记者以《大师级研修班被指“货不对板” 百名律师维权 警方介入》为题，进行了报道。

　　2021年2月5日，著名新闻网站“澎湃”发布的一篇以《万万没想到，律师也被骗，盘点律师被骗的五大经典案例》为题的文章，将新京报上述报道列为第三个典型案例，并道出了为何“久经沙场”的资深律师也会被骗的原因。该文最后希望：行骗者得到应有的惩罚，而律师们不仅能够“维护社会公平正义”，也能够“维护内心的善意”！

　　从2019年开始向高度强和北京滳慧“开火”追讨协议款项的江苏一位律师以“庖小丁”为名，于2019年8月9日在其律所微信公众号上发表了文章《扒一扒高度强和他的滳慧商学》，2021年7月30日又发表了《不死“小强”为何还敢当全国各地律师面大搞虚假宣传》文章，再次披露其有关内幕。

　　江苏这位律师“庖小丁”分析了高度强律师的行为动机：

　　从高度强开办或控制的滳慧等关联公司收费与退费比分析判断，不排除这些公司利用“多数受害者律师不报案、不起诉仲裁维权”的潜规则，大肆搞虚假宣传，即便有个别或一小部分律师维权成功，最多也只是返还款项，这种极低的退费概率，相比收费后未能退还的整个款项金额，还是有很大的“盈利”空间。

　　我有个同学律师，和成都律师D先生的遭遇完全相同，虽经几次劝解其通过法律途径维权，但均未果——怕被影响律师声誉，不愿意维权。

　　和谐的律师队伍不能有害群之马，依法维护社会公平正义的律师不能成为某些别有用心人的生财之道——我相信这也是全体执业律师的共同心声。

　　娱乐圈明星吴亦凡跑偏了，结果被刑事拘留了。如果律师跑偏了，最终也会付出代价！

　　和“庖小丁”一样，经历了诉讼维权之后的D先生，看到8月1日下午在成都IFS举办“中西部律师专业化论坛”广告之后，善意提醒道：“律师同行面对会销时，一定要谨慎、谨慎再谨慎！”

　　我们将继续关注全国各地律师针对北京滳慧律所负责人高度强律师以及北京滳慧等维权事件的进展。（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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